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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那是當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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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庭廣眾之下,顧明珠跟上了衛瑾的腳步。

謝七同衛珩說著話,餘光當中瞥見,唇邊笑意更深了。

他側身相讓,迎著賓客往花房走去,女眷們的註意力還在明珠身上,兩三一起小聲議論著她,不過有衛瑾在前,言語間多了許多好奇和艷羨。

顧景文還記著臨出門時候母親的叮囑,本來就是一起出門的,回去時候怎麽能讓別人來送,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是三皇子殿下,他叫了聲殿下,才要上前,顧相宜扶住了他的手臂。

她臉色本來就帶著兩分病色,此時擡眼看見衛衡和謝七就在眼前,自然不願放過這麽好的機會。

這也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了。

明珠的身份遲早曝光,等到了那個時候,她淪落為奶娘之女,如若爹娘不肯收留,那麽她之前所有的努力,就會付諸東流。

穿成奸臣之女,顧輕舟的結果是註定的。

衛珩日後會當上太子,現在她務必搭上這條船,以後顧府也有她的立足之地,東宮也有她的位置,是最好的機會。想到此處,不由握緊了顧景文的手腕,語氣當中,都帶了些許急切。

“二哥,我們也去賞花吧,明珠會被安全送回府的,她和三殿下的事,回頭我會和母親說起的。”

景文低眸看見妹子的臉,頓時心軟,當然了,少女的心思他是察覺出一些的:“你到底是想賞花,還是賞人?”

顧相宜這兩日真是心緒難寧,她差點都要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顧小姐。

在明珠出現後,又暗自惱怒,在議婚事的這個節骨眼時候,偏偏是這個時候回來了。

哪怕再晚個幾日也好,她擡眼看見顧景文那調侃模樣,也不否認,低著眼簾一臉嬌羞:“二哥,你說什麽呢!爹不是總說大皇子好的麽,我總要多瞧瞧……”

話未說完,顧景文已是笑了,虛扶了一把,當真帶著她往花房去了。

而與此同時,明珠已經上了衛瑾的車。

他車上溫暖寬敞,衛瑾坐了裏側,定定看著她,目光灼灼。

明珠有點後悔了,剛才不過是和顧相宜置氣,不願讓她得逞,結果上了衛瑾的車,撞見他毫無遮掩的目光,才覺得更是頭疼。

就當沒有看見,她低著眼簾,一直盯著自己的指尖。

一會到了顧府門前下了車就永不相見,今日得了他幫襯,權當還了救命之恩好了……

正是胡思亂想,少年忽然開口:“擡起頭來。”

幾乎是下意識地,明珠擡頭,衛瑾一身紅衣,穿著單薄,他生來火氣就壯,冬日時候挨著他就像抱住了一個火爐,此時少年唇角微揚,那耳邊的紅石耳扣映著他的俊臉。

今生已經不同,她耳洞還未打,耳上什麽都沒有。

反而是他,還是從前遇見的少年模樣,明珠心中唏噓,卻是不打算再靠近,看著他眉眼,坦然笑了:“多謝殿下出手相助,此等恩情,明珠無以為報,唯有日日祈福,願殿下一世安康。”

這說的是心裏話,畢竟前生相伴,養父去後,衛瑾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。

可少年聽在耳中,卻是揚眉:“恩情?”

明珠嗯了聲,不緊不慢說道:“今日受顧夫人憐愛,前去謝府賞花,不想受人奚落,明珠身份卑微,無地自容之際,遇見殿下實屬萬幸,多謝殿下慈悲之心,送我一程。”

“慈悲之心?”

他神色淡漠,目光冷冽起來:“如此說來,真是本王認錯人了,以前從未見過了?”

明珠暗自松了口氣,斷然道:“那是當然。”

斬釘截鐵,飛快地撇清關系。

衛瑾細細打量著她,明珠今日穿著打扮,嬌俏不少,她柔眉順目的,心卻堅定。

他垂下眼簾來,遮住眸中惱怒:“那確是本王認錯人了,之前有位姑娘舍命相救,曾留過信物,如若有難,日後總有機會相認。”

說完再不開口,也不再看她。

明珠如坐針氈,盼著快些到顧家府上,還好兩家相距不遠,沒多一會兒,馬車停了下來,近侍春生上前來掀開了車簾,車內氣氛有點安靜得詭異。

他看著自家主子:“殿下?”

明珠也看著衛瑾,猶豫著:“那……”

衛瑾先行開口:“春生,好好將明珠小姐送回府中。”

春生應了一聲,明珠心頭上懸著的那大石頭可算放了下來,對著少年欠了欠身,以示感謝,她轉身下車,離開他的視線了,才覺輕松不少。

春生伸臂相送:“明珠小姐,請。”

明珠點頭輕笑,可她腳步微動,背後突然又傳來了衛瑾淡漠的聲音,她下意識回頭,窗簾被掀起了一角,車內暗著看不清他神色。

少年聲音冷冽,聲音不輕也不重:“本王並非菩薩,自然也無菩薩心腸,做不來大慈大悲的事,今日一別,即是不見,姑娘保重。”

是了,他能這般平和說話,已是難得。

她明白的,他給了她相認的機會,也給了她拿出信物的時間,如果不是舍命相救的那身份,那麽從此便再無交集,也合該如此。

輕輕對他福身,不等擡起頭來,窗簾已然放下。

春生送明珠回府,因為都知道他是三皇子近侍,院中丫鬟小廝都另眼相看,明珠直接回了自己院中,脫了鬥篷躺倒在榻上。

五兒問她可要吃點什麽,她搖頭,起身走到鏡子前面,拿了那個空盒子,單手托腮。

片刻之後,得了消息的徐春城聽說女兒回來了,也過來尋她了。

她連忙坐直身體,將盒子收了起來。

徐春城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,進門先去倒水,五兒才要幫忙,被他攆了下去。

明珠走了桌邊坐下,親自給他倒水:“爹,你怎麽了?”

徐春城坐了另外一側,接過水碗去,懨懨地:“平日不覺得怎麽樣,現在一閑下來好像沒什麽事做,渾身都難受得緊。”

明珠當然懂得他的心,她們進了明王府之後,徐春城有很長一段時間也是這樣的狀態,他不喜歡這麽養著,可眼下還真不知道該讓他做點什麽。

他的病,還得面見謝七之後,才能打探一番。

為此,她也有些許懊惱,沒想到今日被顧相宜反將一步,處了下風,日後先落了個奶娘之女的名頭。幸好衛瑾留存對她的懷疑,送了她回來,才挽回了不少的臉面。

可到底是沒能和謝七說上話,明珠給自己也倒了水,兩手捧著,有點失神。

徐春城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,當然要問:“不是說要去謝府賞花麽,怎麽這麽早回來了,你都看見什麽花了?冬日牡丹,想必很美。”

明珠搖頭,將在長廊上面,顧相宜到場之後發生的事,說了一遍。

徐春城聞言差點將水碗掀了,氣的不輕:“按說,她一個雀占鳩巢的,哪來的那麽大臉?也不想想,一旦此事被夫人得知,還能留她在府上嗎?明珠,一會兒等夫人去廟上回來了,你就去跟她哭一哭,看她護著誰!”

明珠搖頭,看著他這般同仇敵愾的模樣,一下就笑了:“爹,她是嬌養在顧家的最得寵的女兒,她即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,也是可以的。她驕縱一些才正常,如果一開始就各種心虛,對我一個奶娘之女步步忍讓,那豈不是自己就承認了,她也知情?那樣的話夫人才會當即將她攆出府去吧?所以她心中清楚得很,不過也是自露短處,表明立場,日後夫人與我相認,她也大可撇清了幹系說什麽都不知道的。”

徐春城怔住,隨即皺眉:“那還是早日相認才好,你幹什麽不去和夫人直說了?”

明珠捧著水碗,看著碗中水波:“不,我也不能,我現在也只能裝作不知情。很顯然,夫人有所懷疑,想查清當年抱錯孩子的事,奶娘是怎麽回事,我本就養在鄉下了,不能混不講理讓她們覺著粗鄙,而且,我說不清,是怎麽知道的。非但不能這樣相認,即便是今日的事,我也不能去告狀,不然一奶娘之女,驕縱善辯起來蛛絲馬跡也惹人懷疑。”

女兒心細如發,徐春城卻是氣不過:“那今天的事,就這麽了了?”

放下水碗,明珠歪著頭,見他神色氣憤,笑的溫柔:“爹別氣惱,這件事我不說,夫人也會知道的。她若有心,必定會問,既然安排了景文哥哥送我,回頭會去問他的,由他去說更是好些。”

徐春城見她這麽說,臉色總算緩了些:“明珠,你是個聰明的孩子,爹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,你千萬要好好照顧好自己。”

那是當然,明珠點頭。

她前生沒有過太多計較,因為衛瑾征戰常有殺戮,她信佛,常常背著他做些善事。

那時候,她想要的不多,現在想起來,也是他什麽都給了她,安生日子,什麽好東西,他都親自送了她面前,十年相伴,他從少年到男人,身邊也只有她一人。

更像是相依為命的,如果不是他不喜歡孩子,不許她生孩子,那麽如有一兒半女,她人生也算圓滿。

明珠有些許的恍惚,隨即將少年摒除出腦海,站了起來。

她和徐春城說了一會兒話,等他走後,揉紅了眼睛,等五兒回來以後,就說累了,躺了床上一動不動,看起來一身疲態。

五兒都看在眼裏,靜默著就那麽陪著了。

晌午時候,顧夫人從廟上回來了,聽說明珠早回來了,還是一個人被送回來的,連忙讓菱角來問。可這時候明珠已經睡著了,五兒跟著菱角過來回話。

顧王氏才在寺中求了新願,滿懷歡喜,拿了佛珠坐了桌前。

荷花給添了熱茶,還不等熱茶涼了,五兒便來了。

小丫頭還算機靈,進門就跪。

王氏見她一人來的,心有疑慮:“明珠呢?”

五兒實話實說了:“明珠小姐從回來以後就不大高興的,就說累了,懨懨地,這會兒睡著了。”

王氏想了下 :“怎麽回來的這麽早,她不是和景文去謝府賞花了麽,景文呢?”

五兒猶豫片刻,也說了:“我也問了,可明珠小姐並未說細情,好像是說並未賞花,後來咱們府上小姐去了,二公子陪著了,一直未歸,還是三皇子殿下送明珠小姐回來的。”

單單這兩句話,前後一想,王氏登時皺眉。

菱角側立一旁,眼看著夫人手裏的佛珠按得緊緊。

王氏嗯了聲,說知道了,讓五兒先回去好生伺候著明珠,等人走了,才是回眸看著菱角,目光沈沈:“等景文回來,讓他立即過來說話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有事更得晚了點,明天依舊是早上八點,自罰雙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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